在年輕一代的玉雕創作者中,不乏引人矚目者,然而,多數者只博得一時關注,就像石子落水,很快便悄無聲息了。李一濤卻不是這樣,他的創作從最初便拋卻了奪人眼目、取悅于人這一層意味,如此才更能忠實于自我表達,而李一濤又是個極善思考的人,是個喜歡在創作中參悟哲學的人,也因為此,他的作品更值得玩味。
李一濤的作品頗具古意,但這種古意又與古物不同,是保留了傳統精髓之后的現代表達,蘊含著他對傳統文化與哲學的個人理解,有古風,也有新意。
中國傳統文化講究含蓄、內斂,一個人的鋒芒最好收斂起來,所謂大智若愚。顯然李一濤深諳這個道理,即便是對力量感的表達,也很少給人針鋒相對、氣勢凌人的壓迫感。
李一濤 碧玉鷹把件
5.8×5.8×2.0cm 100.5g
如作品《玉鷹》,以弧面取代漢鷹的陰刻線,線面銜接巧妙,過渡自然,令整體造型更為圓融,甚至敦厚,羽翼、尾部起棱收邊,削減了凌厲的氣勢,但藏于腹部的蜷曲的雙足仍然展露了鷹的迅猛與堅韌。作品雖脫胎于古物,但風格已然脫離了原型,圓融之感帶來一絲稚拙與可愛,而鋒芒藏于隱蔽處,作者將藏鋒守拙的智慧變成一種表現手法,進而呈現出一種充滿趣味與哲思的藝術風格,從創作思路到表達內涵都令人不覺回味。
瑞獸的力量與氣勢通常更容易在動態中表達,作品《黃玉瑞獸》卻反其道而行之,著意于靜態的表達,瑞獸呈俯臥狀,昂首張望,四肢攢握,身姿健壯,圓潤飽滿,背脊作成多道凸棱狀,彰顯力度。
李一濤 黃玉瑞獸
11×4.8×4cm 264g
靜態下的瑞獸精神奕奕,怒目威嚴,生氣四溢,蓬勃的生機與力量蘊藏于靜謐之中,這種表達極為生動。
而用料亦為不俗,黃玉多綹裂,能出大材者不多。這件黃玉獸用料富足,且黃色純正,殊為難得。
熟悉李一濤作品的朋友們會發現,他善于在對立之間尋求平衡,尤其是對方圓的融合與處理。作品《瓷白碧玉方圓對章》,兩方印章的印臺四邊角分別呈現為倒角與棱角,一圓一方,對應的瑞獸印鈕,一飽滿健碩,圓潤豐盈,一清瘦矯健,肌骨分明,兩相映照分別呈現出圓融飽滿和剛勁有力的精神氣韻,以反差的形象形成互補的效果,相生相伴,天生一對。
李一濤 瓷白碧玉方圓對章
3.8×3.8×3.6cm 111.9g
4.1×4.1×3.2cm 113.8g
作品《碧玉俏雕黑馬方章》同樣倒角處理,俏色巧雕駿馬造型,以圓融的線面展現飽滿的身軀,四肢寫意處理,駿馬回頸,面部刻畫栩栩如生。
李一濤 碧玉俏雕黑馬方章
4.1×4.1×3.0cm 123g
充滿張力的肌肉線條與玉石沉郁的色澤,迸發出強健的力量與盎然的生氣,從形到神自然地呈現出方圓相融的藝術效果,借由駿馬的塑造,盡皆融合于原始的生命力中。
李一濤 碧玉出方入圓龍鈕章
5.0×5.5×2.5cm 139.2g
而作品《碧玉出方入圓龍鈕章》對于方圓關系的處理則更進一步,作品打破了傳統印章的形制,底部印臺已趨于不見,祥龍遨游,恣肆灑逸,流暢如水的線條,動態飄逸的身姿,形神的精妙刻畫不僅賦予了祥龍以生命,更有了意志與靈魂。
隨形的布局與造型,跳脫出印章形制的束縛,令祥龍無拘無束,而觀者亦忘我,作者以形神的自由消解了方圓之間的對立,也就無所謂統一,而祥龍只待躍石而出,直入云霄。
玉雕創作似乎總在尋求某種平衡,但很多時候,玉石有玉石的訴求,作者有作者的意圖,二者之間并非沒有矛盾,此時便要作者權衡取舍,尋求二者的平衡。
李一濤 和田玉籽料云騰擺件
10.7×6.5×7.5cm 397g
就像作品《云騰》的創作過程,從一塊近五公斤重的和田籽料到一件成型作品,層層推進,步步為營,既要顧全玉石的特點,又要保證作品的完整性與藝術性。
瑞獸身姿飽滿,前肢騰空,祥云繞身,作者以圓雕結合鏤空雕技法,實現瑞獸與祥云之間的動態平衡,同時化繁為簡,注重整體從形態到神態的和諧統一。
瑞獸面部精雕細琢,雀躍歡騰的心情不僅表現于動作,亦呈現于表情,展現出瑞獸天真可愛的一面,精致玲瓏,十分討喜。
而《云騰》這一名字既是對瑞獸神態的描述,也是作者對于平衡的引申,從作品本身到創作的心路歷程,再到生活,平衡既是作者在作品中表現的一種審美風格,也是以創作觀照生活的哲學思考。
李一濤畢業于蘇州工藝美術學院,師承蘇邦玉雕名家陸愛風,是蘇邦玉雕青年才俊中的翹楚。這次2021年春拍中,北京正道為藏家呈現的這幾件李一濤作品,沿襲古風又多有創新,讓人回味無窮。